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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泓:母亲在燕京大学学音乐

2024-03-18 04:43:25

  徐泓:母亲在燕京大学学音乐天津“八大家”之首“天成号”韩家的五姐妹是20世纪中国女性中最早接受现代教育的一代人,她们的际遇与选择让我们得以窥见传统家族在这一变局中的沉浮与命运。作为韩家第五代后人,《韩家往事》的作者,北京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教授徐泓通过信件、日记、老照片和访谈,用先辈悲欣交集的人生经历与彷徨求索的精神世界来对接大历史叙述,力图以个体来展现时代的宏阔与复杂,为每一个生命寻找其独特的存在价值。徐泓的母亲韩德常是一位著名的幼儿音乐教育家,她创作的《摇啊摇》《堆雪人》《小兔儿乖乖》等许多儿童歌曲在幼儿园传唱至今。《韩家往事》记录了韩德常在燕京大学音乐系学习的经历,本版特选摘部分章节,以飨读者。

  燕京大学音乐系师生合影,1938年摄于甘德阁前,后排左起第二位是作者母亲韩德常,前排左起第三位是作者母亲的好友刘金定。

  1938年母亲转学考入燕京大学时,从东北三省、华北地区BWIN体育、江浙地区拥来大批考生。为了满足沦陷区学子的需要,燕大的招生规模急剧扩张,以往每年招生不足百人,而这一年截至7月已经录取新生605人。到1941年,燕大学生注册人数达到了创纪录的1128人。

  母亲寄读燕京大学时按规定通过了转学考试,包括三项内容:英文、国文、智力测验。学校根据她在上海国立音专所修的科目和学分,将她插班至音乐系三年级,学号是W38415。

  燕京大学男女生宿舍的设计独具匠心,以未名湖中轴线为界,男校区在湖的北边,女校区在湖的南边。男校区有水,女校区有山;男生住楼,女生住院。

  1938年9月,母亲入校注册后选了宿舍,走进的是一院。这时已是秋天,山墙上的爬山虎被染成一片片红色,藤萝虬枝挂着一个个倒披针形的荚果。朱红色的对开院门并不大,门框右上方有个门铃。走进去,小院是方的,三面都有硬山顶卷棚式的两层小楼;古色古香的大花格窗,阳光洒满室内。

  每院约住六十个学生。每间宿舍一般两人一屋,个别大房间住三人或四人。房间配有防沙防虫的铜纱窗、书架、衣柜和取暖的气管。一层有舍监门房、活动室、阅览室,二层有膳厅,洗衣房在地下室——这是女宿舍的特点,那里有一个用砖砌起来的大灶,那时还没有煤气,由这煤炉供应热水。室内有个熨衣桌,用这煤炉烧的熨斗熨衣服。室内有四个大缸盆嵌在水泥台中供学生洗衣服。

  到女生宿舍来,在松柏掩映、绿草如茵中,要先经过一对造型一模一样的方形楼阁,它们有着重檐四角攒尖的大屋顶,屋檐上蹲着七个小兽,与故宫博物院中坤宁宫的装饰、规制相似。两楼的楼门相向,貌似一对孪生的姐妹,1925年建成后被称为“姊妹楼”。南边的一栋,为纪念捐赠者——燕京大学首届女部主任麦美德,被命名为“麦风阁”;北边的一栋,是甘伯尔夫人所捐,被命名为“甘德阁”。

  甘德阁当年作为音乐教室,主要由音乐系使用,楼上是系图书馆,藏有大量西洋音乐史、作曲理论方面的中外文书籍,以及各种器乐、声乐的乐谱。楼下则是甘德阁音乐厅,所有的音乐大课都在这里上,小型学习演奏会在这里举行,合唱团也在这里排练。母亲当年的学业主要是在甘德阁完成的。麦风阁楼上也属于音乐系,设有十多间小琴房,一个个彼此相通,每到晚上,工友老季会按时锁门。母亲和她的同学天天在这里练琴,晚上想加班加点,还要和工友老季捉迷藏。

  在偌大的燕园里,音乐系是个袖珍型的小系,1927年—1952年(其中1941年12月—1945年9月燕京大学关门)总共招收了95名主修生,平均每年仅有五六个学生。与上海国立音专的师资队伍以俄侨音乐家为主不同,燕京大学音乐系以美籍教师为主,开设了声乐、钢琴、作曲等本科专业,涵盖西方专业音乐教育的所有基础课程,包括乐理、和声、对位、练耳、音乐鉴赏、合唱、指挥、声乐、钢琴,对学生的基本功训练也要求严格。

  查找母亲的资料时,我发现刘金定的名字经常和母亲连在一起,她们同修钢琴专业。刘金定出身于美国旧金山的一个华侨家庭,1932年随父母寓居天津,1935年考入燕京大学音乐系。记得母亲说过,“刘金定是华侨,生在美国,英文极好,发音漂亮。她从来都是一身中式旗袍,很朴素,不穿洋装。她琴弹得极好,尤其伴奏的时候,拿起谱子就能弹,不会出一点儿错。学声乐的同学都喜欢请她伴奏,唱歌时被琴声裹着托着,非常舒服”。

  当时燕京大学音乐系钢琴专业的教学是这样安排的:每周一次,老师单独授课;每月系里会举办一次学生音乐会,每年至少举办一次年度公开演奏会,结课时还要举办专场毕业音乐会。

  燕京大学音乐系在教学方面还有一个特点:注重引导学生学习西洋音乐并为发展中国音乐服务。学程总则的第三点提出:“发扬中国固有音乐之美点,而用西洋音乐之技巧。”它最早开设中国音乐史课,还开设了有关中西音乐比较的课程,鼓励学生们创作中国化风格的作品,并做了明文规定:“主修钢琴或唱歌之学生,于第四年级时应举行公开演奏一次,以代替论文。演奏时间至少一小时;演奏之节目中,应有一部分关于中国乐曲之创作。”

  查到了另一份资料,这次母亲和刘金定的名字又双双出现:“钢琴和声乐专业的学生也曾在音乐会上演出他们创作或改编的中国风格的作品(如1935年钢琴主修生卢淇沃、1939年钢琴主修生刘金定、1940年钢琴主修生韩德常、1941年声乐主修生刘俊峰等人的毕业音乐会),这显示了燕大音乐系重视发展学生多方面专业才能的教育思路。”其中韩德常的毕业创作为她改编的钢琴与管弦乐队幻想曲《阳关三叠》。

  刘金定1939年从燕京大学毕业,回天津在中西女中担任音乐教师,同时也在家中私人授课。母亲仍经常说起她,因为她很快就收了一个小男孩当学生,这孩子叫刘诗昆,他的父亲正是母亲在上海国立音专的好友刘啸东。刘诗昆三岁时就被刘啸东送到刘金定家里,抱到琴凳上,稚声稚气地叫着刘金定“姑姑”,开始学琴。著名学者资中筠的钢琴老师也是刘金定,她在文章中曾有生动描述:“我见到她时她大约二十五岁,风华正茂,给我的第一印象是眼睛很大,挺漂亮的,和蔼可亲。与现在通常对‘归国侨胞’的印象不同,她家一点也不‘洋气’,父亲是个瘦老头,母亲是个胖老太。两人都是典型的普通广东人,生活方式是中国式的,家里说广东话,老太太夏天经常穿着一袭半旧黑香云纱的旗袍,家务事全家动手,不用保姆,是一个勤劳、朴实、和睦的家庭。”

  燕京大学的校训很有名——“因真理、得自由、以服务”,音乐系的教学宗旨也如出一辙般的明确而温暖:“帮助学生借助音乐表现自己,并领导学生也去如此的帮助他人。”音乐系的学生在老师们的教导下,要学习“用音乐帮助他人”。

  母亲在所修的学分里就有“完成一个学期钢琴伴奏”的内容,除了为本系同学伴奏,更多的要为燕大歌咏团,尤其是弥赛亚的大合唱排练伴奏。还有一个任务是为燕京女生的舞蹈课伴奏,1938—1939年,母亲和刘金定轮流上,为女生舞蹈课伴奏了整整一个学年。

  正是在舞蹈课上,母亲认识了孙以芳。孙以芳一家兄弟姐妹四人都毕业于燕京大学。她1936年考入燕京大学社会学系,一直念到研究生,还兼做过社会学系的助教,社会学系的几位名师——吴文藻先生、赵承信先生、杨堃先生都曾指导过她。读书之余,孙以芳酷爱舞蹈,连续几个学期选修了舞蹈课,还连任活动小组组长。在舞蹈表演会上,她跳的独舞《泰国舞》、五人集体蓝绸舞《飞翔》等都惊艳全场。在准备1940年女生表演舞会时,孙以芳想尝试表现中国风格的舞蹈,她选用音乐系同学韩德常翻译成五线谱的中国音乐《杜鹃啼》试编了表现中国古代仕女的短舞,意外博得场上热烈的掌声和欢呼。母亲和孙以芳自此成为好友,她们的友谊一直延续到上世纪80年代。

  (本文作者徐泓为北京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教授,摘选自《韩家往事》,内容有删节,标题为编者所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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